sp; “许”姓当然是承自父亲,但是它落到自己名字那一刻,姓氏自此归于她所有,这一点与许菘之没有任何区别。可笑有些人连这点都看不明白,认为女子没有自己的姓氏,即便有,也不过是从父亲那里暂借来的。
如此荒谬的论断,其依据同样可笑——因为女子未能将姓氏传递给后代,所以其姓氏只是父亲在她身上的一种投射。即女子生命存续期间对姓氏享有的不是所有权,而是使用权。
许清元不介意帮所有希望攀附许家的亲戚们纠正这个观点,所以凡是被她选中的人,都要跟她姓许。
另一边,结束任期后的蒋怀玉被许清元安排进了大理寺给晋晴波充当下手做了个主簿的官。晋晴波公务繁忙,又唯恐出现半点错误给许清元和自己招致祸患,整日劳心又劳力,有个忠心的下属也可帮她减轻压力,事半功倍。
六年外任经历让蒋怀玉变化不小,起码他说话不再口吃了,据他说是刻意的训练加上做官后逼出来的。
关于他亲生父亲正在京城这件事,许清元可没什么兴趣充当和事佬。疏不间亲,不一样的家庭有不一样的经历,外人最好不要多嘴。
——
“他怎么来了?”宫门前,两名禁军翊卫悄悄说道。
“这是吃饱喝足,又来给咱们找不痛快了。”另一个人嘴里也没什么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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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来人快行至身前,翊卫们端正身姿,表情肃穆,仿佛没有发生过上面的交流似的,一齐行礼道:“张都尉。”
张闻庭冲他们点了点头,将一个荷包递过去,挂上一丝微笑对两人道:“你们值守辛苦,拿去打酒喝吧。”
“多谢大人恩赏。”先头说话的翊卫接过荷包,手指微微一拢就知道里面大概是三两多银子,他心中不屑,面上却未表现出来。
等到张都尉离开转过墙角消失不见,两个翊卫才又凑到一起边分钱边嘀咕。
“这点钱还不如不给,打发叫花子呢?”
“看他那样儿,跟笑面虎似的,我们又没碍着他什么事,怎么就不能给个好脸儿?”
他们没想到的是,本该早已离去的上司正躲在拐角处,将他们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如果是两个月之前,张闻庭从没有想到自己离开了那人的帮助竟然连官场的关系都会搞得一塌糊涂。他这才忽然意识到,自来到京城之后,刚开始经历过的王公子弟们的排挤蔑视等等困难处境并不是靠自己解决的,而是那个一直以信鸽为他出谋划策的人指导着他一步步走出权力的漩涡,逐渐博得皇帝的信任和看重,从无依无靠的宗室走上官场。
若不是两月前那位“谋士”突然与他断了联系,恐怕张闻庭还意识不到自己一直在拄着拐杖走路。在失去那个出谋划策的能人之后,张闻庭像是刚刚学会走路的婴儿,必须努力克服心中的慌张,假装熟练地行走在朝堂之上,而这个时候他下意识地模仿了许清元为人处世的模样手段。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明明是依样画葫芦照做,但结果却完全适得其反,自己不但没有笼络住下属们的人心,反而成了他们眼中一个刻薄寡恩的纨绔膏粱。
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张闻庭想要将心中的恐慌压下去慢慢来,但如今他每一步都是在悬崖边上行走,稍有不慎就会摔得粉身碎骨,他没有时间可以挥霍。
张闻庭从宫中回府后,第一件事就是叫来小厮麟石询问这段时间是否收到信件。
麟石垂眼答道:“回公子,没有收到。”
与期望不符的回答令张闻庭焦急地在房间来回踱步,他又追问:“你平时专管与那边书信往来,除了信鸽就没有别的联络方式吗?”
麟石沉默不语。
张闻庭忍不住冲他低吼:“你那“谋士”主子把你派过来难道只是让你喂鸽子吗?又或者是来监视我的?”
“主子说,他必须确认与公子达成完全信赖后,才会用真面目与公子见面,这也是自断绝书信以后唯一再次取得联络的方式。”
“我知道,这话他在最后一封信中说过,但是我也早已表态,无论是谁,只要他现在站到我面继续协助我登上大位,之后我保证将他奉为帝师,这还不够吗?”急怒之下,张闻庭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
麟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公子稍安勿躁,您一定会想到办法向主子证明的。”
放这样一个人在自己身边,是监视也是考察。张闻庭不能失去目前最大的依仗,他深吸一口气,几息后便又恢复到了平时谦谦君子的模样:“你先下去照顾信鸽吧。”
麟石的态度让他明白,他不能只做提线木偶,必须学会独立思考,否则无法通过考验。但麟石的主子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他究竟有什么顾虑非要让自己展现绝对的诚意?
难道是害怕自己出卖他?张闻庭苦笑:自己在京中孤立无援,就连皇帝的看重也是依靠那人获得的,除此之外自己还什么依仗……
蓦的,一个名字闪过,之后便一直久久停留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许清元。
跟着这个名字继续往下想,且不说自己跟着许清元上过好几年的课,真要论起来,她才是来京城之后第一个对自己展露善意的人,之后的课程教导中也并无藏私,两人之间即便不能作为盟友,不论如何也存有一份师生情谊,即便立场对立,现在也没有对彼此心怀仇恨。
难道那位“谋士”是怕他会在情势不妙的时候将其献给许清元支持的公主,以此作为给自己请功减罪的工具吗?
灯花爆了又爆,张闻庭在书房坐到深夜,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几乎可以确定方才所想就是“谋士”想要的最终答案。
而确定答案后,他并没有纠结太久就做出了选择。成大事者,不能拘泥于小情,既然许清元不肯帮助他,那对他而言不但是无用之人,而且是前行路上一块硕大的绊脚石。
而现在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一件彻底得罪许清元、斩断自己退路的事。张闻庭怎么不明白这样做带来的风险,但如今被推到风口浪尖上的他,已经没有了第二种选择,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作者有话说:
第153章
清珑公主虽已对都察院的工作逐渐上手, 但她谨记许清元的叮嘱,在公开场合兢兢业业地扮演着一个能力平平的公主形象, 如果百官需要她站出来, 便意思意思上上奏折劝谏皇上言行,这样两边一起糊弄,倒也没出过事。
今日眼见到了下值的时分, 无事的官员们逐渐离开衙门。清珑刚把手头的公务处理完准备早些回府。不想这个点儿,都察院的袁司狱却捧着一摞案件找上了她。
正事要紧,她只能继续留下来:“你辛苦了, 这么晚还在赶案卷,这是刑部那边刚送过来的?”
袁司狱只有二十五六岁, 他比普通人的肤色白上许多,眼睛和鼻子生的尤为好看。虽然是进士出身, 却也只是三甲, 又没有背景人脉,幸好他有这副好相貌, 胡大将军家的女儿对他一见钟情, 要死要活非得嫁过来。两人成亲后, 多亏胡大人活动他才能留在京城任职。
听说小夫妻两人十分恩爱,胡夫人去年生产完,清珑公主还去他家参加过百岁宴,见过那个可爱的女儿。
要说为什么部门长官要去参加一个小部下的百岁宴,这也有缘故。对于被架空权力的都御史而言, 最重要的工作之一就是代表都察院去参加三司会审,因此两人打过不少交道, 一来二去便熟悉起来, 当时袁司狱又巴巴送来了请帖, 她不好不去。
“中午刚送过来,下官赶了一下午终于整理好了。”袁司狱笑道。
“好,天不早了,赶紧回家陪女儿吧。”她说着便翻开案卷认真查看起来。
被上司批准离开的袁司狱却没有真的走人,他走上前提示道:“这个案子有点特殊,下官审过后觉得刑部提供的在案证据有些薄弱,您看。”
说着,他伸手一边翻动案卷一边指给公主看。
经他这么一提醒,清珑觉得确实如此,这些证据似是而非,根本没有达到许清元经常强调的构成犯罪的程度,她不解地问:“刑部怎么如此反常?难不成此案另有内情?”
“这倒不是。”袁司狱失笑,“只是这类案子证据不易得,且多是口供,以往此类案件的证据也说不上多完备,但是本案的证据比之前的同类案子还要相差许多,下官以为难以服众,所以才特别向您说明。”
了解到还有这样的特殊原因后,清珑缓缓点头,她将标注的重点快速浏览一遍,又与袁司狱讨论了一个多时辰,见时间太晚,便暂先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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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明天再看。
两人一前一后稍微错身往衙门外走去,袁司狱主动搭话:“下月初六张都尉的大婚,大人要过去看看吗?”
张闻庭已经到了适婚年龄,他一直住在京城之中,与本家几乎是断了联系。皇帝之前便将其婚事托付给皇后请她帮忙留意,选来选去,今年才定下新娘人选。
清珑公主刻意地忽略了这件事,她一想到自己的父亲母亲为一个外人筹划亲事,内心便生出十分的厌恶反感,而碍于身份礼法她却只能默默接受这一切。
因此听到问话后,清珑公主便沉默下来。以袁司狱的为人处世,本应当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般揭过这一茬,可他不但没这么做,反而有几分神秘地小声继续说道:“新娘是明海省布政使司陶大人之女,从小在地方上长大,之前没有来过京城,但是下官恰好是明海省人士,之前也跟陶大人有过几面之缘,他这女儿似乎有些……大人不要觉得下官多嘴嚼舌根,只是这门婚事是皇后娘娘选的,下官怕娘娘受人蒙蔽,万一婚事上有什么意外,岂不是白费了娘娘的一片苦心。”
涉及到母亲,清珑公主不得不在意,她放慢脚步,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些。
她低声询问:“袁司狱知道什么内情?”
“涉及到闺阁女子声誉,下官本不当讲,但是婚姻大事,又涉及到张公子和地方大员,请大人饶恕下官失言。”袁司狱先告罪,然后才吐露道,“在明海省的时候,陶大人曾经设宴招待过本省学子,当时他夫人竟中意我一个举人,想将陶小姐……下官出身一般,与陶家门户悬殊,况且婚姻大事还需父母做主,便没有立刻应允。后来才从同窗口中得知,这陶小姐似乎患有癫痫。”
“什么?此话当真?”清珑惊讶不已,如果袁司狱说的是真话,那母后必定难辞其咎。
“哎,难就难在虽然同窗们都是这么传的,但陶小姐是深闺女子,谁都没亲眼见过,所以下官也说不准实情到底如何。”
清珑公主尚处在这一消息带来的震撼中,这么片刻的功夫,两人已经走出了都察院的衙门。
衙门外停着的一辆马车前,一位身段苗条面容姣好的年轻夫人看到这一幕,心中火起,她不顾身份仪态,高声喊道:“夫君怎么这么晚才下值,叫我好等。”
接着又像是才注意到旁边的公主似的,年轻夫人盈盈拜下身去:“臣妇胡氏见过清珑公主。”
被这一声叫回魂,清珑公主方意识到不妥,她有些尴尬,立刻与对方拉开距离,对胡夫人客套寒暄了几句。胡夫人皮笑肉不笑,话题根本进展不下去。
双方各自登上马车,胡夫人一坐下便抬手将桌上的茶杯狠狠扫在地上,指着袁司狱骂道:“怪不得今天撺掇我去庙里给女儿上香祈福,亏我担心你没马车用,这么晚了还亲自来接你,原来你是存的这个心思。”
“夫人这是说哪里的话,我是因为公务才走到这么晚,你不要想岔了。”袁司狱对于妻子的歇斯底里表现地异常淡定,而这样的态度却刺激得对方更加生气。
“你什么意思?袁业,你别太忘恩负义,如果不是我爹帮扶,你以为你能进都察院?这才过了几天安稳日子,你就想得陇望蜀了是吧?”胡夫人气势更盛,外面的车夫专心赶路,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袁司狱皱了皱眉,换上无奈又疲惫的表情。他伸手揽住胡氏的肩膀,轻声安抚道:“为夫怎么敢这么想,只是公务繁忙,公主又不能全部应付好,我只能多辛苦些。要是公务上出了错,不但官位坐不稳当,岳父脸上也无光啊。夫人别生气了,咱们早点回去吧。”
第二天公主便进宫跟母后说了这件事,皇后面露惊讶:“上次接见时,陶小姐与常人无异,应当是传言吧?”
这还真不好说,癫痫只有偶尔才会发病,一时一刻的正常却不能证明她真的没病。现在只能请太医为她看诊才能有定论,但是这样做可是在打陶大人的面子,陶小姐名声也完了,无论如何都不合适。
为了这件事,皇后特意召见张闻庭,向其暗示陶小姐身体可能有问题。之后张闻庭跟陶小姐约着见过几次面,据说都挺愉快的,没有听到过任何不好的传言,婚事一如既往地筹备着,清珑公主便也觉得癫痫一事是谣言的可能性比较大。
大婚那一日,清珑公主为了照顾母后的面子不得已还是得去参加张闻庭的喜宴。今日许清元没有缺席,但邓如玉却有事没来,只可惜席面是按照官职归属衙门安排的,清珑公主只能坐在都察院这一桌。
迎完新娘子,清珑跟着进去看了会儿新房和陶小姐。整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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