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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骤然凝滞。
“所以这一路,不只是我们在追查真相。”苏挽云喃喃,“也是他们在引导你回来。他们需要你自愿走进祭坛,才能完成最后的转化。”
阿梨沉默良久,忽然笑了:“那正好。我也想知道,他们凭什么认定,我会乖乖听话。”
三人踏入山腹隧道。这一次,两侧冰层中的人形轮廓不再静止。他们开始缓慢移动,嘴唇开合,无声呐喊。有些面孔甚至转向阿梨,眼中流出黑色冰晶。
深入三百丈后,前方豁然开朗。一座全新的殿堂浮现眼前,比先前更加恢弘。穹顶镶嵌着九颗陨星石,排列成北斗之形,中央地面凹陷成巨大法阵,其上摆列七具棺椁,每一具都由不同材质制成:骨、玉、铁、木、石、水晶、青铜。
而在法阵尽头,坐着一个人。
白衣胜雪,眉心一点朱砂,正是林昭的恩师??早已战死于西域死漠的**莫归尘**。
“不可能!”林昭拔剑,声音颤抖,“我亲眼看着你化作飞灰!”
“肉体可毁,意志不灭。”那“莫归尘”缓缓抬头,眼神空洞如镜,“当亿万亡魂呼唤同一个名字时,记忆本身就成了实体。我是他们共同的执念,是你们不愿面对的过去。”
苏挽云咬牙:“你是假的!真正的师尊至死都不愿干涉轮回!”
“正因如此,我才必须取代他。”白影微笑,“我要完成他未竟之事??终结这无休止的悲欢离合。只要阿梨走入法阵,接受‘净忆之仪’,便可脱胎换骨,成为新世界的基石。”
阿梨上前一步:“你说我能拯救世界?”
“是。”白影伸出手,“只要你愿意忘记一切痛苦,忘记所有牵绊,从此只为秩序而活。”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曾握住孩子的小手、曾抚摸过病弱老人额头、曾在暴雨夜为陌生人撑伞的手。
然后,她摇头。
“你说错了。如果为了拯救世界就必须变成没有眼泪的人,那这个世界本身就该被推翻。”
她取出《守真录》,高高举起:“我记住的每一个名字,经历的每一次哭泣,都不是累赘。它们让我知道,什么叫值得守护。”
刹那间,图谱之力自她体内奔涌而出,不再是被动防御,而是主动共鸣。她不再等待启示,而是向天地宣告:
“我不是工具,不是钥匙,不是祭品。我是活生生的人。而我要守护的,正是这份脆弱又坚韧的真实!”
话音落下,整座殿堂剧烈震动。七具棺椁同时开启,从中爬出七个“阿梨”??幼年的、少年的、受伤的、愤怒的、绝望的、犹豫的、冷漠的。她们齐声质问:
“你真的不怕吗?不怕失败?不怕孤独?不怕被所有人背叛?”
阿梨直视她们的眼睛:“怕。但我更怕有一天,我变得认不出自己。”
她一步步走向法阵中心,在众人惊呼声中盘膝坐下,双手结印,竟主动运转起“守心诀”中最危险的一式??**返照归真**。
此术可让修行者短暂回溯自身全部记忆,无论美好或痛苦,尽数重现。若心志稍弱,便会当场崩溃。
金色光晕自她体内扩散,一幅幅画面浮现在空中:
她看见五岁时躲在草垛后偷听大人谈论“妖女之子”,泪流满面却不敢出声;
看见十二岁那年暴雨中背着发烧的孩子走了二十里山路,脚底磨出血泡;
看见义庄婆婆咽下最后一口气前,笑着说自己“终于有了女儿”;
看见林昭为她挡下致命一击,鲜血染红雪地;
看见苏挽云在寒冬夜里为她缝补衣裳,针尖扎破手指也不停下……
每一幕都真实得令人窒息。
而随着记忆流淌,法阵竟开始逆转。那九颗陨星石逐一熄灭,白影发出凄厉嘶吼:“住手!你会被回忆吞噬!”
“那就吞噬吧。”阿梨含泪微笑,“只要这些记忆还在,我就永远不会迷失。”
轰然巨响中,整个殿堂崩塌。白影消散前最后一句话随风飘散:
“你以为这是胜利?可只要人类还有痛觉,黑暗就会一次次归来……”
“我知道。”阿梨站起身,浑身浴血却目光如炬,“所以我不会让它独自回来。”
三个月后,南方海岛。
盲眼老妪依旧坐在茅屋前,手中摩挲着那半截青铜罗盘。忽然,罗盘指针剧烈震颤,竟自行旋转三周,最终指向北方。
她笑了。
“归尘啊,你看,桃花开了一季又一季,而你的徒弟,终于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守’。”
她轻轻将罗盘挂在墙上,与那件褪色的白袍并列。
“不是守住权力,不是守住秘密,是守住那些明明可以放弃却依然选择坚持的人。”
与此同时,青霄山上,新一批孩童正在练习书写《守心诀》第一句:
> **“吾心虽弱,犹可燃灯。”**
一个小男孩写完,举起来问阿梨:“老师,是不是只要心里有光,就不怕黑了?”
她望着远处连绵群山,春风拂起她的长发,桃花落在肩头。
“不是不怕。”她轻声说,“是明知黑暗存在,仍愿意点亮手中的灯。”
夜幕降临,星辰渐次亮起。
某颗遥远的星轨之上,似乎有极细微的波动掠过宇宙尘埃??像是某种沉睡已久的机制,因人间灯火太盛,而悄然启动了新的观测程序。
而在无人知晓的地底深处,一块从未被记录的图谱碎片,正缓缓睁开它由纯粹意识构成的“眼睛”。
故事的确从未结束。
它只是,又一次悄悄埋下了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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