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太后看着童贯远去的背影,斟酌了一下用词,才道:“六哥啊,还有个事情,母后也不知道该不该和六哥说……”
“母后请但说无妨!”赵煦握着向太后的手,轻声道。
向太后犹豫片刻,才拿出了丰稷的弹章:“六哥自己看吧!”
赵煦接过劄子,拿走手上,只扫了一眼,心中就嗤笑起来:“果然呢!”
“狗改不了吃翔!”
这大宋的宗室外戚,从来就不是什么乖宝宝。
想想就知道了——一群会把亲生女儿当商品卖掉的权贵,能有什么道德?
宗室勋贵们,现在之所以肯乖乖的在汴京城里当米虫,混吃等死。
纯粹是因为,庆历兴学和熙宁兴学,这两波文化运动,撬动了大宋天下的格局。
同时叠加着英庙以小宗入继带来的政治变化。
两两相辅,形成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政治效应。
这很好理解。
无论古今中外,任何思想文化运动,最终都必然带来社会在文明/意识形态方面的变化。
而庆历兴学和熙宁兴学,所创造出来的士大夫群体,远远超过了历朝历代的士大夫规模。
如此庞大的士大夫阶级,自然会想要权力。
正好这个时候,皇帝家里出事了。
仁庙无嗣,只能过继英庙为养子,作为继承人。
偏仁庙自己对于英庙,百般挑剔,死活不愿意认可对方的合法地位。
甚至闹出了,当着辽使的面,大喊皇后、宰臣谋反的闹剧。
英庙能够顺利即位,全靠了文臣们的支持。
等到英庙即位后,他就面临着严重的合法性危机。
因为,谁都知道,先帝(仁庙)对他是不认可的。
是宰执大臣们,把他拱到了皇帝的位子上。
所以,英庙只能妥协,对士大夫集团让步。
也正是在合法性危机下,英庙才不得已,掀起濮议之争。
濮议又引发了慈圣光献的严重不满,想要废黜英庙。
又是文臣士大夫们,集体逼宫,把慈圣光献逼回了大内,替英庙坐稳了皇位。
于是,等到赵煦的父皇即位的时候,大宋朝的政治体制就和之前,截然不同了。
已经是文彦博口中的‘乃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形状。
道理很简单——你家的皇位,是我们帮着拿到手的!
这个天下,是靠着我们才稳定的!
陛下不依靠我们,还能依靠谁?
所以,等到赵煦的父皇即位,哪怕皇亲国戚,宗室勋贵,也要受到舆论监督了。
因为,过去这些人的靠山,现在开始和士大夫合作了。
而在现代留过学的赵煦,对此其实有更清楚直观的认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庆历兴学和熙宁兴学,是大宋社会经济在过去的百五十年中,不断发展的必然。
富裕起来的商贾、地主,当然想要获得政治权力。
而最好的获取途径,就是科举。
而想要科举就要兴学。
这是历史大势,浩浩荡荡,不可违逆。
违逆者,必将被历史车轮碾碎!
而通过科举获得了权力的新兴士大夫们,当然想要主导天下,建立符合他们利益的秩序。
所以熙宁变法,也是如此。
哪怕赵煦的父皇,不想变法,也会被推动着去变法。
无他——不变法,不改革,不对既得利益集团动刀子。
通过庆历兴学涌现出来的年轻士大夫们怎么抢班夺权?
难道,吕惠卿、曾布、章惇们,会傻兮兮的等,等着那些老登自己退出历史舞台?
笑话!
同样的道理,赵煦上上辈子的元祐政治,必然失败。
因为熙宁兴学运动崛起的新兴士大夫们,不会甘于寂寞。
司马光、吕公著、苏轼们想要拦着这些人进步?
实在是做梦!
心中想着这些,赵煦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看着丰稷的弹章。
按丰稷所述,扬王颢起初是指使人到蜀地去索要蜀锦的。
但被成都路转运使兼知成都许将严词拒绝。
此事,在成都那边甚至不算新闻——因为,当地士大夫们都知道,许将拒绝扬王颢使者的无礼索要。
所以,扬王颢这才转移目标。
将主意打到了在京工坊身上。
就是……
赵煦眼珠子一转,心道:“扬王身边有高人啊!”
“他这是在自污!”
谁家亲王吃拿卡要,会搞得人尽皆知?
就算是当年,仁庙的白手套,驸马都尉柴宗庆,虽然吃相难看,但也不会这么嚣张,生怕别人不知道!
所以,这是标准的自污。
一种自我保全的手段。
在政治上,这相当于低头认输,以此来换取自身平稳落地。
“皇叔怎会做这等事情?!”赵煦当即就义正言辞的道:“皇叔素来贤明,乃是一代贤王,朝野称颂,士民共知!”
“母后!”赵煦看着向太后,说道:“此必是小人怂恿,假皇叔之名,而行此无耻之事!”
向太后听着,暗叹一声:“六哥果然仁圣!”
“却是不知,扬王昔日的种种不忠之事!”
向太后回忆着,元丰八年,先帝病重卧床后,那段刀光剑影的岁月。
至今,她回想当初,都只觉心惊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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